今年2月,法國率先恢复发行50年期國债;3月,在國内经济极度疲弱的状况下,意大利电信公司“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发行50年期企业债券。意大利财政部随后表示考虑发行长期國债,继续稳坐欧洲最大债务发行國的交椅;4月,荷兰宣布发行30年期國债,西班牙、波兰、希腊等國一时争相效仿。最引人注目的当属5月初美國财政部声称考虑恢复发行30年期國债,暗示这个四年前由于國库大量盈余而停发30年期國债的世界第一强國如今财政状况已今非昔比。5月中旬,英國政府又宣布即将发行50年期國债,这是英國近40年来发行的最长期限國债,也因而成为英國金融历史上令人瞩目的大事。
缘何长期國债沉寂数年后突然之间如此风靡?首先,近年来不同寻常的低利率难逃干系。但是随着美联储等各國央行开始逐渐收紧信贷,想来没有人相信近几年来超级宽松的货币政策会永遠持续下去。各國政府也希望尽可能趁眼下低利率的有利形势锁住资金。
其次,债务负担的加剧日益成为各國政府不愿言说的痛。在这種情况下,选择更为灵活多样的融资机制,无论是对政府还是对那些可能需要在未来支用大笔款项的投资者来说都不失为上佳选择。虽然美财政部一再表示重新考虑发行长期國债的目的是实现政府债券的多元化,但业界普遍认为这一决定与美國未来几年可能继续加大的财政赤字有关,也是在为改革國内养老金体制做必要的资金准备。
美國财政部于1977年开始发行30年期國债,原因是当时财政赤字上升,政府需要开辟新的融资途径。2001年10月,美财政部停发30年期國债。但过去几年来,受布什总统1.85万亿美元的减税计划、伊拉克战争费用的不断追加以及國会不愿减少社会福利津贴等因素影响,美國联邦预算赤字不断攀高。布什任职期间,政府支出占國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已经上升到20.3%,去年财政赤字创历史新高至4120亿美元,政府估计本会计年度财政赤字会增加到4270亿美元。因此,在长期國债利息仍然走低的情况下,通过发行长期國债来实现低成本融资对于弥补美國目前的巨额财政赤字不失为一个出路。
再次,投资者购买长期债券的愿望构成了驱动这股热潮的重要动力。其中养老基金是购买长期债券的最大需求来源。最近有关养老体系资金不足的一系列指标令监管者大伤脑筋,迫切要求养老基金行业改进资金管理方式,提高收益,确保养老基金目前持有资产与未来给付负担之间的平衡。这对于日本和意大利这样的老龄化速度最快的发达國家来说尤其如此。
全球人口统计学显示,婴儿潮一代退休的临近以及医疗成本攀升的现实加剧了人口老龄化和劳动人口缩小带来的問題,使得养老金危机日益显现,也加大了人们对于长期资产的需求。经济学家认为,平衡资产负债已经成为全球理财的一个努力动向,
在利率低、收益低、股市回报低的背景下,债券是达到这一目的的最佳手段之一。许多养老金基金经理认为投资债券要比投资股票稳定得多,有利于避免过去由于回报上的不稳定而给整个行业带来资金不足的問題。
目前,世界上有不少大國正在面临严重的养老金给付危机。2000年美國固定给付企业养老金计划资金缺口为500亿美元,而据美國养老救济金保障公司(PBGC)统计,这一缺口在去年扩大至4500亿美元,创下历史最高纪录。而同样的情况在英國及欧洲大陆亦屡见不鲜。上个月,有关PBGC承担美联航四项养老计划给付责任的裁决一经公布,美國长期债券价格应声上涨。投资者广泛猜测以保守风格著称的PBGC可能会将投资焦点从股票转向与负债相匹配的债券。正如荷兰國际集团金融市场驻伦敦首席经济学家马克?科立夫所言,在管理资产的过程中,养老金运营商非常重视历史经验。因此,在当前背景之下,他们对于股票投资愈发谨慎,而对固定收益投资却兴趣渐浓。
不过,过去50年的经历告诉人们,无论是投资者还是发债者,在投资理财中,越是看似需求无限膨胀、永不枯竭的时候,就越该谨慎处之,小心定夺。眼下的长期國债发行热潮背后显然也存在着一定隐忧。通胀加剧、政府偿还能力削弱等短期内不可能出现的风险在20年甚至50年后就有可能發生,这一方面有可能威胁到投资者资产的增值保值,另一方面对于國家的金融安全和社会稳定也会造成负面影响。因此,无论是國家还是投资者,在热潮涌动的时候,保持清醒的头脑至关重要。